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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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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方知悟的薄唇即將觸碰到池霭的肌膚之際, 一陣突兀的來電鈴聲響起。

它來源於池霭的晚宴手包,邊響邊嗡嗡震個不停。

熾熱的欲念入腦,方知悟想要親吻的動作只被阻礙了一下, 他眷戀地用下巴磨蹭著池霭的側頰, 含糊請求道:“霭霭,不要管電話了,我想吻你……”

池霭卻表現得鐵石心腸。

她單手蓋住方知悟湊過來的唇瓣,又後撤肩膀拉遠了兩人之間的咫尺距離, 空閑的另一只手靈巧擰開手包頂端的珍珠扣, 將破壞氣氛的手機拿了出來。

屏幕上顯示了兩個字——哥哥。

方知悟也瞧見這個稱呼, 他陷在池霭掌心的薄唇不自覺抿起。

別人的電話,或許他只要耍賴撒嬌就可以促使池霭放棄接聽。

但池旸不一樣。

方知悟只好眼巴巴地看著池霭手指滑動,按下接聽鍵。

“霭霭。”

池旸的嗓音自話筒那頭傳出,同時淌入兩個人的耳廓。

池霭叫了聲“哥哥”,親昵地問道:“你下班了嗎?”

“是啊,今天沒怎麽加班,你那邊的情況怎麽樣了, 要不要我過去接你?”

池旸迫不及待把打電話前就想好的話說給池霭聽。

池霭睨了方知悟一眼,回道:“可能還有一會兒, 等下我會自己回去。”

“這麽晚了, 方知悟願意送你回來嗎?他這個人從來都不靠譜, 我不放心。”

被點名道姓的方知悟眉一皺就要開口, 池霭卻像是擁有預知能力一般,瞥見他臉上表情變化的須臾就加大了手上的力氣, 從擋住他的吻, 到捂住他打算反駁的嘴。

方知悟“唔唔”兩聲,說不出話, 氣急低頭看向腕上的手表。

分布在上面的時針分針,清晰指向八點三十六分。

九點都不到,池旸就說這麽晚。

方知悟盯著池霭的綠眼睛溢出幾分鮮明的嘲諷。

池霭忽略他用眼神傳遞出來的陰陽怪氣,柔聲同池旸說:“他願意的,哥哥別擔心。”

“不過,剛才是什麽聲音?”

縱使方知悟的動靜再輕微,依舊被敏銳的池旸捕捉到耳中。

他聽完池霭的回答,握著方向盤的手指一緊,眸光冷冷地沈了下來,反應到言辭之中,卻依舊溫和地問道,“你不是在參加文夫人的慈善晚會嗎,身邊怎麽這麽安靜?”

池霭微妙生出一種被兄長抓到正在早戀的禁忌感。

她看著方知悟略帶得意的眼神,鎮定答道:“酒店裏面有點熱,我就走到了露臺上吹吹風。剛才沒什麽聲音啊,或許是風聲吧,哥哥是不是聽錯了?”

“是風嗎?”

“那可能是我聽錯了吧。”

“我還以為你現在跟什麽人在一起呢。”

池旸的三句話,一句更比一句加重方知悟眼裏的得意。

他直勾勾與池霭對視,仿佛在問:被他知道又怎樣?

和方知悟的性格不同,池霭天生對所有激將法免疫。

她率先垂落眼睫,避開青年目光中的得寸進尺,勸哄池旸道:“哥哥別想太多了,真的只是風聲。那先這樣吧,我出來太久,怕等會兒文夫人問起,就先進去了。”

“好,早點回家。”

池霭應承完池旸的最後一句叮囑,掛掉電話。感覺到桎梏解除的方知悟越發帶著獲勝的姿態抱怨道:“池旸是有什麽特殊情結嗎?難道等你以後嫁了人,他還要這麽黏黏糊糊?”

“他是不是有——”

“病”這個字還沒說出口,方知悟挨了一巴掌。

巴掌的力道不輕不重,受辱的意味更大於□□的疼痛。

楞怔過後,他氣得瞪圓眼睛。

“你——”

他剛要說話,池霭冷淡地警告道:“我說過,不許侮辱我哥哥。”

柔滑似水的嗓音不覆。

方知悟真實感覺到池霭在面對池旸的事情時,所呈現出來的、能把人刺痛的棱角。

他想要生氣,想要發火,想要質問池霭怎麽敢動手打自己。

可旖旎的情緒仍然在體內流淌。

他整個人都不上不下的,怒意剛燃燒一瞬,就被池霭寒涼的視線澆滅。

方知悟捂著被打的側臉,漂亮而璀璨的眼睛閃爍著搖曳難言的委屈。

在彼此沈默的對峙中,池霭無動於衷地說道:“被打你也能頂著我。”

“你還是先冷靜冷靜吧,我要回家了。”

說著,她拂開方知悟另外一條勾著自己腰肢的手臂,擡起腿肘就要下去。

方知悟更不敢相信了。

池霭居然打完他一巴掌,還要把他晾在這裏。

……她到底把他當成什麽?!

方知悟不由自主地環抱住眼前人,阻止她的離開:“你把我弄成這樣,你還不負責!”

他赤/裸小腹上的淤青相隔旗袍單薄光滑的布料,壓緊池霭的肌膚,強烈疼痛隨之而來的同時,又從中收獲到一絲難以言喻的滿足。

“你不準走,池霭,不準走,你要留下來陪我。”

他嘴上賭著氣,身體又傳遞出誠實的渴望。

可池霭終究太清楚怎樣才能戳中方知悟的痛處。

她任憑青年將自己摟抱在不著片縷的臂彎間,不做任何抵抗,只是伏在他耳畔低聲問道:“方知悟,你覺得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呢?”

池霭回到了原來的模樣。

嬌柔甜潤的聲調,把所以身體表層之下的堅硬棱角收起。

只用言語本身的真實含義,把方知悟束縛得寸步難行。

他和池霭,是什麽關系。

欲望來臨之時,他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。

或者說,他的內心始終有一個答案。

卻在某個時刻,放任本能的情感將答案埋葬。

無言過後,他幾乎有一點怨恨池霭。

為什麽明明可以避而不談,可以心知肚明,卻還要執著地詢問。

方知悟將下巴抵在池霭的頸窩,他仿佛睡著一般沒有回應,唯獨緊抱的手臂微微放松。

池霭繼續問道:“你不是說過,你最討厭我了嗎?”

“人是不會親吻擁抱討厭的人的。”

“你現在只是被生理的欲/望占據了大腦,等清醒過來,你會感謝我的拒絕的。”

會感謝嗎?

方知悟被池霭說得無力反擊。

他只知道他絕不可能在當前的狀態下,承認自己並不討厭池霭。

……他絕不會被她牽著鼻子走。

鑲嵌在修長脖頸間的喉結上下滾動一個來回,方知悟咽了口幹澀的唾液。

他支起身軀,把摟抱過池霭的雙手躊躇著松開,轉而放在旗袍之上的膝蓋兩側。

池霭看著那雙雪地松林般的瞳孔逐漸累積起許多情緒——先是得不到滿足的憤怒,後是被揭破內心的羞惱,緊接著,還有搖擺不定的猶豫和迷惘。

池霭並不著急。

因為她知道,自己始終都是贏家。

她註視著方知悟。

……

不知多久以後,方知悟像是有了決定。

他的眼神又重新化作了高傲的堅定,以及以自我為中心的睥睨。

方知悟收回了自己的手,背到身後。

他吐出三個字:“你走吧。”

池霭微笑起來。

她沒有如蒙大赦般逃開,而是將旁邊的藥膏拾起,細心擰上蓋子,然後放入青年掌心。

她很喜歡此時此刻方知悟與自己對視時,倔強而動人的眼睛。

那比飛揚恣意、不可一世的他,更能博得她的心軟和憐惜。

於是池霭俯下身體,輕輕吻了下他的額心:“乖男孩,家人之間應該吻這裏。”

-

池霭下了賓利,慢悠悠地走著。

這裏距離英華大酒店太近,她需要換條街道打車,才能避免引起一些人的註目。

走出幾百米,池霭剛在一個拐角前駐步,就發現了靠在墻壁上抽煙的祁言禮。

這似乎是酒店存放垃圾的暗巷,狹窄局促,堪堪能容納兩人並肩同行。

很難想象在繁華的市中心,還會有這樣燈光不能完全照射到的地方。

祁言禮沒有在意它的偏僻和略顯臟亂,細長的香煙迸出一撮火光,在他微微屈起的指尖明滅,莫名讓池霭想到了夜晚的江面上飄渺而孤獨的漁火。

“你是在這裏等我嗎?”

池霭沒有感到驚訝。

她回頭看了眼方知悟所在的賓利的位置,然後向前走進轉角的陰影裏。

她t見祁言禮僅僅用情緒莫測的雙眼望著自己,接著又緘默地抽了一口煙,便笑意不減地補充道,“還是說,你才看完一場發生在豪車裏的香艷好戲。”

池霭的話讓祁言禮吐出一口裊裊的煙霧,改為把剩餘的半截煙夾在瘦削指節間。

他沒有否認池霭的猜測,淡淡問道:“你喜歡阿悟嗎?”

“你說呢?”

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響清脆而富有節奏。

池霭攏了攏身上的旗袍,走到祁言禮面前的另一側墻壁停下。

她向後靠著墻壁,低頭估計自己和祁言禮的間距,得出一步之遙的結論。

“你不喜歡他,也會坐在他的身上,差點同他接吻。”

祁言禮陳述著自己在車外看到的畫面,將熄的煙灰落在地面,零星火光不甘地消散。

池霭歪了歪頭:“如果我喜歡他,你還會那麽做嗎?”

祁言禮避而不答地說起另一個真相:“沒有如果,你不會喜歡他。”

“所以內心還是愧疚的對嗎?只能用我和方知悟之間沒有可能來麻痹自己。”

池霭對於祁言禮手上香煙的興趣,似乎多餘對祁言禮本身的興趣。

她不動聲色地看著祁言禮的瞳孔因自己的話而收縮了一下,很快又失去了深入探究的好奇,只是斂著視線繼續看燃盡的煙灰一點一點墜落。

祁言禮又開始抽煙,池霭也任由他抽。

到只剩下最後一兩口的時候,他才終於從靠著的墻壁上站直身體,抖了抖手工皮鞋上不小心飄落的灰燼,變回池霭印象中溫文爾雅的祁言禮:“走吧,我送你回家。”

得不到答案,池霭也沒有強求。

她順從地跟上祁言禮轉身的腳步。

卻在兩人即將走出暗巷時,奪過他手上的煙蒂,含進自己口中狠狠吸了一口。

香煙苦澀辛辣的氣息傳來,本該因為初次接觸煙味而露出難受表情的池霭卻十分熟練。

她用可以稱之為享受的姿態閉上雙眼,低聲道:“下次,不要在我面前抽煙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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